“这酒啊,还是宋学士你自己个留着吧……”
这五人年纪都不小了,同朝为官几十年,谁还不知道,陈齐哼了一声,双手背在了身后,“他哪里爱喝虎骨酒,他就想去那风月楼喝花酒。”
“照我说,你可有悠着些,这御史台出了两位愣头青,别被人参了!”
宋仿舟听着,笑着摇了摇头,上了马车而去。
那马车七弯八拐的,熟络的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巷子,停在了一个小院门口。
这附近的几坊之地,都是这样的小院子,若是从外头看,你压根儿分不清楚这里是温柔乡,还是雅致的茶室。
宋仿舟上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
那老婆子笑眯眯的说道,“大人许久不来看我家女儿了,快快请进,快请进。”
等那门一关上,老婆子便敛了笑容,“公子已经等您许久了。”
宋仿舟点了点头,接过老婆子递来的温热的帕子,擦了擦手。
又任由一个貌美的小娘子,替他在手上抹了羊脂膏子,方才不紧不慢的进了门。
“宋大人请坐,事情可都妥当了!”珠帘后头的公子说道。
“公子同娘娘算无遗策,自然是妥妥当当的。”
“七皇子经此一役,定是会一蹶不振,而八皇子又有疾。他们二人为了高家那点权势,定是争斗个没完。”
“七皇子打破了平衡,咱们又给他平衡了回去。高家不会再出一个一家独大的三皇子了。”
“有公子在,那些人,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珠帘后的公子轻笑了出声,“春焕,春日就要到了,万物都将焕然一新。恰合了你的名字……给我们唱一首曲子吧。不如就唱你拿手的那曲永遇乐。
第二二一章 嫡长嫡长
名叫春焕的歌姬,咿咿呀呀的唱起了曲儿。
珠帘后的公子,心情大悦,伸出手来,撩起了珠帘,缓缓的走了出来。
站在外头云淡风轻的宋仿舟,听到那轻重不一的脚步声,竟是眼眶一红,激动得哭了出来,“公子……殿下!您的腿能走了?老臣等了一辈子,可算是等着了……”
那公子雀跃的转了个圈儿,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在地。
宋仿舟伸手要扶,却是被他用力拨开了,他扭曲着脸,眼神中的阴郁一闪而过,“我自己可以。老师,我可以。”
“殿下一定可以,娘娘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宋仿舟拿着衣袖擦了擦眼睛,竟是当真老泪纵横。
那春焕像是见得多了,毫无波澜,依旧欢快的唱着永遇乐。
大皇子瞧着,轻叹一声,折断了盆景里的小松枝,“我还记得那一年,在宫中初遇老师。那会儿我还不是皇子,身为一个不起眼的宗亲,仿佛是陪读一般的存在。”
宋仿舟听着,有些怀念起来,“那时候老臣在宫中,负责给殿下们启蒙。若是您都不起眼,那其他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皇子笑了起来,“老师一直待我另眼相看。这么些年来,我都要放弃了,谁曾想得,竟是有那个命,遇到了神医。阿娘的病,都好了些。”
提到皇后娘娘的病,宋仿舟心中又是一沉。
“殿下乃是嫡长,从今往后,没有人再能越过殿下去了。”
大皇子点了点头,弯下腰来,摸了摸自己的腿,“母后打算,在琼林宴上……”
大皇子说了一半,却是不说了,转而问道,“老师觉得,今科三人,孰人能为我用?陈长歌,付堂,还有……颜玦。”
……
陈望书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在家中,懊恼的清洗着鼻子。
女子每个月流一次血,无碍生命;可若是每日对着夫君流鼻血,那会虚。
虚就是不行,而女大王不能不行。
若是陈望书在场,怕是一眼都瞧不出来,那个转着圈儿的人,便是腿折了大皇子。
如果说他以前是森林深处,长在腐烂木头上的阴郁野蘑菇;如今他就是放在烈日下晒干了的猴头菇。瞅瞅,瞅瞅!晒出了一堆褶子,像是嗷嗷笑开的口。
和之前那个行动不便的活死人,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为他所用?
她倒是觉得,她阿爹陈清谏,最能为他所用,毕竟丧葬一条龙,陈清谏那是老手,熟练得很了。大娃,卒,多么美丽的三个字!
恩科舞弊案在临安城中沸沸扬扬了的闹了半个来月。
虽然宫中消息传了出来,可哪里有人肯信,事情愈演愈烈,每日都有一大帮的学子,在宫门前聚集,想要讨个说法。
御史们弹劾七皇子的折子,更是堆满了官家的桌案。
朝廷烦不胜烦,最终出了个告示,罚了七皇子三年俸禄,又撤了他前些日子新封的官职,禁足一年,作为他听信谗言,被人蒙蔽,扰乱科举秩序的惩罚。
与此同时,也不知晓是那个神人出了个损招,将金科所有参加恩科人的试卷,统统张榜贴了出来,甚至连考官的批语,都一字未改的放在了上头。
谁好谁坏,那是一目了然。
这一下子,临安城里炸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