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林也算是个资深的解禁者了,他很清楚,韩太湖的气剑造成的伤害可以说是致命的,朴恒炽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他也不敢奢望其他的。他只是痛心朴恒炽的大脑受损,而非她本领的失去。在他看来,朴恒炽太过要强,有一身傲视天下的本领反倒不见得是个好事,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地生活,不与人争雄斗狠,更不参与争霸天下的角逐,说不定反而因祸得福,能慢慢熬过这个乱世。他在内心还有个更隐秘的想法,那就是以前她如同凤凰一样高高在上,即便与自己互相有意,也都因为极强的自尊心不愿开口,现在双方却都能放得开了……
"对了,说起虐兰老先生,他已经离开了。"
王树林呼哧呼哧把稀饭喝了个米青光,刚想要请孟欣帮助自己站起来活动几下,听到这话却愣住了:"怎么?又有什么变故发生了吗?"
"哦,那倒没有……怎么说呢,虐兰老先生虽然也受了重伤,可他毕竟是你们之中受伤最轻的,调养了这些天,已经明显好转了。自然之子解禁者的调养,据说是必须依靠自然,在大自然中恢复得快,因此他在这基地修养一阵就到了瓶颈期,需要到外面的自然景观中,才能重新有进境。其实他很想等到局势稳定,也就是你有明显好转后再走,以免他辛苦努力维系的咱们两大基地跟绿园联盟的成果出现变故。但是你也知道,他的弟子被杀了,他跟张晶还有很多事要做,尤其是需要游说周围的其他基地跟随绿园,所以耽搁不起。本来是要跟你正式道别的,可考虑到怕耽误你休息,就只跟海岛先生和二哥道别了。现在二哥主持大局工作,你没意见吧?"
王树林点点头:"这有什么意见呢?都是自家兄弟。再说,别人我反倒不放心,于霆肯定没问题。我们当初潜进来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能在这里站住脚。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以至于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当上副总长……其实以前我就不想再背负什么重担了,那时候我就打算让于霆接班。虽然他跟我一样没什么野心和对权力的谷欠望,但他这人按部就班地对工作认真负责,责任心比我强太多,所以他更适合当咱们的领导……"
孟欣慢慢地搀扶他走了几步,见没有想象中那么虚弱,情绪好了起来:"大哥,看来你确实好得很快……只是虐兰老先生嘱咐过,这一两年内真气只能用来调息,绝对不能催动它用来搏斗。再说虐兰老先生说过,你的防御力没问题,所以不要主动攻击对手了,遇到这类危险,就快跑吧……况且,只要在这个基地,有我们大家保护你呢,放心好了!"
王树林怅然地听着,仍旧没有高兴起来。
"另外,"孟欣只得不住地说,"虐兰老先生临行前说过,请你修养好后务必要来云口参加民间解禁者大会。绿园对民间解禁者很重视,尤其是对你,你一定要站在他们那边,而且……"
王树林诧异地瞥了她一眼:"怎么不说了?而且啥?"
"而且,一定要站在自然之子一边,也就是自然之子的会长,绿园四王之一的兽王库捷那边。"
王树林自嘲地一笑:"绿园四门内有竞争,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没想到他们居然把我当个宝,争来争去,可真让我感觉受chong若惊,惭愧之至了。况且我现在只是空有一身内力,最多只是个不怕挨揍的夯货罢了,在民间解禁者大会上也取得不了什么名次,人家要来干什么用?真是不可理解。要是在和平年代,大家也能这么喜欢我,那就好了……"
孟欣感觉他以前虽然也不算乐天派,可起码没像现在这么长期伤感,也不由得为之黯然。
"还有什么大事么?"
"那倒没有,大小事务,二哥都办得井井有条。而且听说虐兰老先生给予咱们基地的科研人员相当程度的指点,那些生物学家对研究室内土豆和西红柿生长已经有了一点点突破,说不定以后食物真能自给自足了……"
"嗯,看来绿园政权为了争取我们下了廷大的本钱,我们的确得知恩图报了。"
"是呀。大哥,我都不是说你那几个同学,吴栋梁成天打着你的名号耀武扬威,为了点土豆汤就跟人打架,甚至还动了刀子,人家是没跟他一般见识,要不早把他打残废了。王大权就更不用说了,神神叨叨地,现在竟然号称自己是造物主转世,也幸亏虐兰老先生离开得早,海岛先生又是自己人了,要不然他当着外人的面这么乱吹乱侃,能祸害咱们整个基地受牵连呢。本来还以为韩增义算是这三人里最靠谱的一个,可他倒好,一听说虐兰老先生的徒弟挪答先生被人杀害了,居然乐得哈哈大笑……"
王树林不禁皱了皱眉头,也有些感叹:"这……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你不知道,挪答跟增义在好几年前就结仇了……"
240 霾后之阳,新生时代
"原来是这样。好在虐兰老先生不在场,不然非得罪了他不可。韩增义就算跟挪答先生有仇,总是死者为大,可他居然在食堂公开大喊’加个菜,老子心情好’,这幸亏没给外人听见,不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后来他听说杀挪答先生的人也姓韩,他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说咱们韩家人真是好样的,这叫因果报应天理循环,终于教你死在韩家人的手里!大哥,我当时就觉得不大对劲,现在听你一说,也就明白了,原来他跟挪答先生有仇啊。不过,再怎么说,韩太湖是咱们所有人的死敌,是个丧尽天良无法无天的坏蛋,韩增义又不是没有听说,怎么可以不分是非黑白……"
王树林咳嗽一声,说:"这都是小事,既然都过去了,也就不要再提了。"孟欣觉得他真的十分护着韩增义三人,但她对他无比尊重,也就只得说:"就算是对朋友,也要规劝吧……"
"我这种人,生活简单俭朴,不是场面人,也不喜欢场面。我不借钱给别人,也从不向别人借钱。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等等各种不,因此显得无聊又无趣,我这种人在交际网的边缘地带,朋友不多。我不需要两肋插刀的所谓兄弟,我也不会为他们两肋插刀,但我也不麻烦别人,我觉得只需要普通朋友就好。朋友兴趣相投,定期聚会,畅聊梦想,回味当年足矣,朋友两字不需要承载太多的高大上道德。所以,在认识你们之前,我没有兄弟,只有朋友。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你们结拜了兄弟,也许想要结拜兄弟的前提是,一起经历过生死。我,你,耀南……等等,我们一起经历过了生死,而我跟增义、栋梁和大权,却只是同学……"
"可现在是乱世,我们大家都经历过了生死,大家都是你的兄弟和姐妹。"
两人在阳台看着外面午时的太阳,半晌无话。这是太阳最强烈的时候,亮度和热度却仍然很微弱。天上的雾霾浓厚得像女人脸上的妆容,你根本看不到素颜究竟是什么样子。
孟欣有些触景生情地说:"咱们人类的前途,就像这层厚厚的雾霾一样,不知道要拨开多久,才能见到太阳。"
她转过脸,看了看王树林,指望他能说点打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