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术士哪里敢评价狂信徒,但他心里确实觉得这种做法很庸俗。尽管他自己也是个庸俗的人,不过他一直以来都以为狂信徒是个追求科学真理的疯狂求道者。他可以想象狂信徒为了追求科学真理而屠杀十万人,但是为了狠狠地嘲笑宿敌而如此大费周章,简直就是俗不可耐。
“越是庸俗的愿望越是潜藏着生机勃发的力量,我会重用你也是因为你足够庸俗。但矛盾的是,越是如此的人反而越是难以觉察到这种力量,因为鄙视庸俗也是庸俗的愿望。”狂信徒叹了口气,接着说,“在你去柳城之后,我会为你赋予由我的技术模拟重现的梦幻不死身。至于什么是梦幻不死身,我之后会再向你解释。总之你先记着,这个梦幻不死身有着接近原版梦幻不死身的效果,但由于你终究不是真正的梦想术士,所以必须小心魔人李多的武器。”
听他提到我,我更加集中了注意力,而恶魔术士则稍作回忆后说:“是那个在最近加入了安全局的魔人李多吗?我听说他是为了得到力量而不惜与恐怖魔物结合的狂人,不知道把多少普通人和术士喂给了自己饲养的魔物。听上去他与我们恶魔术士也没什么不同嘛,安全局居然也会吸纳那种家伙。”
“我要是你,可不敢拿他与自己相提并论。”狂信徒冷笑一声,又说了下去,“魔人李多有一把名叫‘塞壬之刃’的武器,是个很大号的斧头,你必须注意。根据我收集来的情报判断,那东西很可能是真灵之力。就算有着梦幻不死身,一旦被那东西杀死,那就是真的被杀死了。到时候可别在地狱里怪我没提醒过你。”
恶魔术士一惊,“真灵之力?魔人李多难道还是真灵术士?”
狂信徒摇头,“他只是能够有条件地使用真灵之力而已。凡是自称真灵术士的人一律都是骗子。真正意义上的真灵术士,与通俗意义上的死人也没什么差别。”
“原本我还邀请了咬血加入我的计划,那个女人对列缺恨之入骨,想必很乐意参与杀死列缺的计划。只可惜她好像已经彻底被列缺吓破胆子了,让她亲自进入柳城还不如杀了她。”狂信徒继续说,“不过,她自己是不来,却推荐了个人过来。”
“是什么人?”恶魔术士好奇地问。
“是个叫尉迟的主力级。”狂信徒说,“他好像是想要在我杀死列缺的时候去活捉列缺的学生,以作为强化自己术士天赋的材料。坦白说这个人对我的计划没有半点儿帮助,纯粹是来浑水摸鱼的,但也算是给咬血一个面子,我就接受这个推荐吧。”
恶魔术士吃惊道:“尉迟不是天河市安全局的主力吗?他叛变了?”
“尉迟是个为了追求力量不择手段的人,也是个心里装满了形形色色欲望的人。在这方面他倒是与你们恶魔术士很相似。”狂信徒说,“咬血一开始是想要用主力级的恶魔以及与恶魔融合仪式的秘密知识作为条件说服他叛变的,他却还不满足,所以咬血在此基础上,还追加了‘推荐他参与我的计划’的条件。”
“就算是恶魔术士也没多少人会愿意与恶魔融合吧……”恶魔术士说。与恶魔融合会使得自己的人格变得面目全非,到时候自己还是不是自己都得两说。与自杀也没什么差别了。
“他已经疯魔了,又到达了自身才能的极限。就算留在安全局也无法继续变强,除了前夜,他别无选择。”狂信徒说。
第115章 反攻
恶魔术士的记忆告一段落。
我眼前的场景再次如同油画涂层溶解一样扭曲消退,化为了一片黑暗。而黑暗也像是玻璃窗上冲刷洗去的污垢一样悉数褪去,最终暴露出来的是眼熟到令人心安的无名山林。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说话和走动;而塞壬也回到了我的面前,她的手里捧着几张订在一起的纸张。
她用双手将这些纸张递给了我。
“这是从那个恶魔术士的记忆里提取出来的梦境法阵秘密知识。”她说。
“谢谢。”我接过了记录秘密知识的纸张,一边翻阅,一边在心里背诵。
同时,看过了那些刚才记忆,我也算是理清了对于尉迟的许多疑问。咬血是如何说服他的,他的梦幻不死身又是从何而来,为什么敢于涉险潜入柳城……如果我没想错,虽然他一开始是想要趁着狂信徒对付列缺的时候出手活捉青鸟,但是由于列缺先前暂时离开了柳城,所以他就以为那是个好机会,便提前去袭击青鸟了。
列缺安排的盯梢者盯着的是青鸟,而不是青鸟家,所以尉迟才能够趁着青鸟不在家的时候潜入进去,甚至还在里面准备了封印力量的法阵。
只是尉迟的算计终究还是错误了,非但没有如同预想的一样轻松拿下青鸟,还被列缺一道落雷劈成焦炭,提前把自己的存在和梦幻不死身暴露了出来。
接着,我又想到了狂信徒先前的话语。
不知为何,在那个恶魔术士提到我和他们恶魔术士没什么不同的时候,狂信徒表现出了嗤之以鼻的反应。那种神态不像是在拿我和那个恶魔术士做对比,更加像是在拿我和恶魔术士群体做对比。似乎在他看来,我过去五年间的所作所为远比恶魔术士更加异质。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看法呢?比我更加堕落和疯狂的恶魔术士大有人在,为了达成某些目的而与恐怖丑陋的恶魔交合甚至生子的男男女女在历史长河中也宛如过江之鲫。混血恶魔咬血大概率就是那样的产物,尉迟家也是其中一个例子。他又不是什么孤陋寡闻之人,总不至于对我的过去大惊小怪吧。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我的身上,难道是出在“它”的身上?是狂信徒掌握了我所不知道的关于“它”的情报,还是说他只是随口一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深意?
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些想法,但与其说是推理,更加像是神经质的捉风捕影。
当我放下纸张的时候,塞壬又说:“我刚才从他的记忆里整理出来了其他同伙的行踪线索,也要一起记下来吗?”
“我先把这份秘密知识带出去吧。”我的记忆力也没牢靠到能一下子记住那么多信息,就连这份秘密知识也要分多次往外带。
我先退出了梦境。当我在现实里的长条沙发上苏醒的时候,列缺仍然站在旁边守着。见我睁开双眼,他立刻询问,“如何?”
“一切顺利。”我说。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好!”
我把自己之前从恶魔术士的记忆里听来的情报告诉给了列缺,同时将梦境法阵的秘密知识用事先准备好的纸和笔抄写下来,接着重新进入梦境,再退出。如此反复,终于将所有内容都抄写了下来。
列缺拿着秘密知识先火速去负责分析梦境的部门那里去了。我再次进入梦境,去记忆其他在柳城里活动的恶魔术士的行踪。醒过来的时候列缺也回来了,而且还多了个人,是青鸟。她听说我这边在做的事情,也赶了过来。
“你之前居然去接触恶魔知识。又在偷偷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话虽如此,她大约也是知道我的做法没有说得那么危险,而不像是列缺一样对于那方面的事情极其敏感。比起兴师问罪,更像是在对我发牢骚。
列缺主动地接过了责任,“是我命令他这么做的。”
“那老师你怎么都不通知我一下。”青鸟立刻说。
列缺极其少见地,像是要藏住见不得人的心思一样闭上了嘴巴。
他大概是做好了如果我被恶魔知识污染就当场处决我的思想准备,所以不希望届时青鸟也在场。
我把其他恶魔术士的行踪线索抄写下来交给列缺,接着问:“如果抓到了这些人,应该也能问出他们把梦境法阵都刻画在柳城的哪些地方了吧。只要破坏了所有梦境法阵,是不是也可以解除困住昏睡者们的集体梦境?”
“已经来不及了。”列缺摇头,“那个集体梦境吸收到了足够多的灵性,现在已经能够脱离之前的物质基础独立运行了。但要是把人都逮住,至少能够延缓狂信徒计划的进程吧。”
狂信徒计划让十万人陷入集体梦境,而现在的数量则是四千。
换而言之,他的计划进程只到了百分之四。
他还处于很前期的阶段,就被我们入手了破局的钥匙——梦境法阵的秘密知识。原本局面不可能变成如此,他的计划看似简单,但正因为如此才极具可行性。要不是我在天河市得到了足以令“门禁”失效的“偏方”,“门禁”就是在现阶段怎么都无法突破的绝望之壁。
甚至更进一步地说,即使知道了恶魔融合仪式就是突破“门禁”的方法,但要不是塞壬之刃有着从灵体碎片里提取记忆的能力,也无法从只能存在十分之一秒的融合灵体里得到如此关键的破局钥匙。
安全局在现阶段就能够得到这样的成果绝对是超出狂信徒想象的。原本纵使强如列缺也无法起到推动局面的作用,只能在旁边干看着而已。这完全不是仅仅靠着强大的力量就能够破解的困境。
当然,或许结局也会变成在柳城安全局的群策群力之下,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其他的出路。也不能够过于小觑柳城安全局的实力。
“或许狂信徒还有其他手牌没有打出来,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有什么行动。”列缺依旧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他目光无比严峻地说,“必须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