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之刃

第2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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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我说。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移动到了目的地的近处,已经可以看到鸣义提到的避难所了。
这个避难所是一处荒废的大型购物中心,也算是个物资相当充裕的地方了。我将其与过去剑齿在白日镇选择的大超市做了个比较,也说不上来是哪边选址更好。只以建筑规模来说倒是这边更大。
另外我也注意到了,恶魔好像不会接近这附近。
“这里原本是恶魔术士的避难所,他们对于恶魔的习性和应对方式都很精通,知道怎么做可以让恶魔自行远离这里。或许是展开了什么结界,又或许是用了其他的什么术……总而言之,这里变得非常方便收容幸存者,就算是近千个幸存者待在这里,也暂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鸣义主动地解释。
乔甘草好奇地问:“那么,那些恶魔术士又到哪里去了?”
“全部死了。”鸣义尽管这么说,却没有露出快意的表情,反而脸色忧愁,“这里原本有超过二十个恶魔术士,我很警惕他们的动向,但是当我再次过来侦查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全部被人杀死了。我调查过现场的战斗痕迹,是有人单枪匹马地冲进去把他们杀光的。”
“就是那个神秘的主力级术士?”我问,“现在是你们占据了这里,他有没有可能会折返,将这里的人们统统杀光?”
“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他叹了口气,“但是我没有其他的选择,现在的蜃楼市只有这里才能够收容这么多的幸存者了。”
除去神秘的主力级术士,这个避难所还有其他的潜在风险,那就是鸣义好像也不知道恶魔术士是具体用了什么方法才让恶魔自行远离的。如果那个方法是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过期的,那么避难所就会再次暴露在恶魔的獠牙之下。
但是当下也就只能这样了。也不知道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是否还有幸存者。我想,就算我在之后找到了打败狂信徒以外的脱离迷雾的方法,也只会让乔甘草他们先离开。因为我果然还是想要解决迷雾本身。如果想要真正地拯救迷雾里的所有人,就只有打败狂信徒,驱散蜃楼市的迷雾这一条道路可走。
诚然,这是条无比困难的道路,还有着很高的可能性让我结束在这里。但只要可能性不是为零,我就会战斗下去。
我的愿望,不正是将自己有限的生命,用在拯救他人的道路上吗?
我们到达了购物中心避难所,入口处和楼上都有人在望风。见到我们接近,里面马上就有几个人跑出来迎接。其中一人是与小景有着几分相似的风韵犹存的女人,她一看到小景便先湿润了眼眶,飞奔着拥抱了过来。
“妈!”小景万分激动地抱住了那个女人。
女人摸着女儿的头发,又看向了鸣义,感动地说:“你终于把我们的女儿找回来了……”
“虽然我也很想这么邀功,但救了小景的人是他。”鸣义微微一笑,同时做出示意的手势对向了我,“他和我一样,也是安全局的执法者,而且是个比我厉害得多的术士。”
女人连忙向我感动地道谢,我也连忙回应,小景害羞地配合着自己的母亲。
鸣义感慨万千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笑容。
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
第146章 家人
小景和她的母亲之所以会被卷入蜃楼市的迷雾,究其源头,还是因为后者不知为何要带着小景前往蜃楼市。
我一直都很好奇小景母亲这么做的动机,因此对于避难所内部的详细情况,就先搁置到后面再做介绍,这里就先说说她的心路历程吧。小景在进入避难所之后也忍不住对自己的母亲提问,而这个母亲则露出了自食其果之人特有的苦涩笑容,然后向我们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要追溯到中间人事件,当时乔安的学长因一己私欲而将私密兴趣小组的学生们统统卷入了乱数废墟,最后从中生还的学生就只有乔安和小景,其他学生悉数殒命于恶魔之口。尽管我没怎么关注过这起事件的后续影响,不过在世俗社会看来,这怎么说也一起多名学生神秘失踪生死不明的重大案件,别说是校方必须重视,当地政府也得充分地重视起来。
但结果,这起性质恶劣的案件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重视。或许一开始是有过重视的吧,甚至还有过相关的新闻报道登载在城市报纸的角落里,后来谁都不再关注了。这就是隐秘事件的性质。不要说是死了“区区几个学生”,就算是白日镇的毁灭,以及眼下蜃楼市被毁灭这件事,外界也最多只会不上不下地喧闹一阵子,最后不了了之。
然而其他人可以不重视,小景的母亲却不可以不重视,谁叫她就是当事人的家长呢。当时小景因为吃了异空间的食物而必须定期前往安全局接受体检,而小景母亲也在安全局义务性的解释之下获悉了事件的原委。
她对于自己女儿匪夷所思的残酷经历而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并且联想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前夫,也就是鸣义。
十几年前,她与鸣义结婚成为了夫妻。当年的鸣义还不是执法术士,而是个出身于世俗执法者家庭的青年,有着帅气的面容和强壮的体魄,以及善良而又热诚的心灵。她爱上了鸣义,决心要与对方长相厮守。
而鸣义虽说是在情场得意,却在职场失意。他的性子太直了,凡是见到不平之事,他都硬是要上去管一管。说得好听点,这叫宁折不弯,往难听的方向说就是冥顽不灵。对于同事是这样,对于上级也是这样,眼里揉不得沙子。
而这种性格即使他过了三十岁也没有丝毫改变的迹象,反而是变本加厉。按理说男人在有了妻子和孩子之后,也应该懂得世故和圆滑了,但他的神经大概是要比起其他人更加迟钝,就是不见“改邪归正”的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他初心不改。尽管他靠着父母在圈子里积累下来的关系挡下了很多因此而来的祸事,不过这种办法终究是不得长久的。
数年前,他终于被一些人从单位里赶了出去。
“小时候,我很憧憬自己的父母,觉得他们是英雄,自己也要在长大以后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但是我想象中的英雄好像和现实里的英雄不太一样。”此时的鸣义自嘲地说,“我觉得一定是有哪里出问题了,但是不愿意承认问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缺乏为人处世的能力和体恤他人难处的心。”
“听小景说,你后来与妻子之间的关系非常的……不睦。而且你不止是酗酒,还在外面赌博?”乔甘草问。
“那段时间的我真的是个混账啊。”鸣义充满了自责,又有些疑惑,“不过,赌博?就算是在那时候,我也没有赌博过啊。”
“是我这么跟小景解释的。”小景母亲叹息,接着说了下去。而鸣义则姑且按下疑惑,时不时地在旁边插上几句话以作为补充。
在经历过一段浑浊的时间之后,鸣义在意外之下被卷入了危险的隐秘事件,又被列缺所拯救,然后列缺将他推荐到了安全局里。他见识到了前所未有的世界,并且重新燃起了事业心,整个人都振作了起来。
但是在小景母亲看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她只觉得鸣义干的是某种不知所谓且极其危险的工作。一般人会这么看待隐秘世界也是没办法的,即使鸣义无数遍地向她解释自己的工作内容和性质,也像是往漏斗里灌细沙一样毫无用处,反而愈发加重了小景母亲眼里隐秘世界无可名状的恐怖印象。
后来有一次,鸣义正在追捕的术士罪犯出于报复而对她们母女出手,尽管这个企图被鸣义及时阻止,却让小景母亲下定决心,带着女儿离开了鸣义。
同时,为了向女儿解释自己离婚的理由,她还惟妙惟肖地编造了鸣义其实是个赌鬼的谎言。为什么不说真话呢?因为她实在是担心女儿因幼稚而不知畏惧,会对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感兴趣,从而主动接近自己那危险的父亲。与其如此,不如编造个会让女儿主动远离父亲的故事。
而在中间人事件之后,她意识到即使离开了鸣义,女儿和自己也未必能够完全远离那些无可名状的恐怖。虽然站在术士的角度来看小景只是运气太差,正好撞上了而已,但小景母亲却是方寸大乱,甚至还在胡思乱想之下怀疑自己母女会不会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想要求助于前夫。
“原来老爸没有在外面赌过钱啊……”小景错愕地说。
“嗯?”乔甘草听到这里,敏感地捕捉到了时间上的疑点,“中间人事件是十月份的事情吧,现在都十二月下旬了,你为什么拖延了两个月才来蜃楼市找鸣义?”
“因为我忘记了。”小景母亲复杂地说。
是的,她就是忘记了。
她明明都做好了出发的决定,却在次日就将其忘记了。就好像一个人不会关心自己上周三吃过什么午饭一样,她“顺理成章”地忘记了自己因为女儿的经历而想要求助前夫的事情。柳城安全局估计仅仅是因为有着重视规矩的风气,所以才告诉了她小景在乱数废墟里的遭遇,大概也没有觉得她有本事牢记于心。归根结底,哪怕是当事人的母亲,也只是个与隐秘世界无缘的一般人而已。
一直到十一月底,她才总算是想了起来。
十一月底发生了柳城集体昏睡事件,受害人数超过五千人。虽然也上了柳城的报纸,但是依旧不可思议地没有受到社会上的重视。她在晚上看到新闻的时候也情不自禁地产生了“明明是那么严重的事件,为什么就和女儿那时候一样不被社会重视呢”的念头,然后猛地想起来了被自己扫入意识角落的那个决定。
她顿时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抓住了心脏,然后狠狠地下定决心,等到第二天一早,一定要带着女儿去找自己的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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