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不行也要行。我连灵魂都赌上去了,事到如今再想杂七杂八的又有何用。怀着这种念头,我向着咬血前进了一步,而令我意外的是,她竟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
她在害怕?我忽然反应了过来。是的,从我的角度来看,她连刚才的攻击都躲过去了,着实令人绝望和震怖;但是从她的角度来看,我这个刚才还毫无威胁的家伙突然就从连她的未来视也完全看不到的可能性里爆发出来了列缺级别的杀招,她的脑子多半也很混乱。就好像原本还在非常放松地操纵刀叉吃着牛排,结果猝不及防地看到牛排长出血盆大口,差点把自己的脑袋也给啃了下来。
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我,忽然松开了自己的处刑大斧。但是处刑大斧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在空中化为了红色灵性波动烟消云散。接着,她又后退了两步,目光却还停留在我的脸上。
“怎么,你要逃跑了吗?”我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露怯。
“我可没有兴趣把时间浪费在你这种危险的家伙身上,就让狂信徒来对付你吧。当然,前提是你有办法跨越‘天堑’。”她说。
“我也会打败狂信徒。”我说。
“不,你是不可能战胜狂信徒的。”她说,“你就在这片迷雾里,绝望地渡过剩下来的人生吧。”
说完,她再次化为了无数的蝙蝠,从我的面前消失了。
……
咬血离开了。
不止是从我的面前离开。就好像在天河市那时候一样,根据我的觉察,虽然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办法,但她似乎是从蜃楼市的迷雾里离去了。
我以为她一定会在这里杀死我的。虽然我展现出了足以威胁到她的办法,但是念及将来,与其放任我这个既有威胁她的力量也有杀死她的意愿的人继续活下去,不如趁着我最虚弱的时候提前扼杀我,像她这种在隐秘世界里混迹超过八十年的人物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她还是选择了一走了之,这就说明在她的判断里,我是真的没有任何战胜狂信徒的可能性。
“活下来了……”塞壬在我的脑海里脱力地松了口气。
“看来‘阴燃’符文不会直接杀死我,不过这也是多亏了你操纵得当。谢谢你。”我直到现在也觉得身体里到处在痛,就好像有人无时无刻不在拿钝刀子割我的肉一样。只是比起之前燃烧灵魂的痛楚,现在这种程度的痛楚简直就是毛毛雨。
“嗯,用‘阴燃’符文燃烧灵魂看来确实是不会破坏灵体的结构,不过,因为燃烧而解放的力量过于巨大,只能像是泄洪一样放出,而无法储存在身体内部。”她说,“原本,这不应该是爆发性的、一次性的招式,而应该是持续增幅自身力量的技能才对。”
“说到这里,我有些奇怪,为什么我的灵魂会解放出那么多的灵性?”我问。
“我不知道。这个量是不正常的吗?”她问。
“正常来说应该不会那么多吧?”还是说,就连我的灵体也在“它”的改造之下出现了奇怪的变异呢?我边思考,边审视自己的身体,然后注意到,我的衣服已经在刚才的战斗里变得破破烂烂,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
而且说来难为情,因为刚才对咬血产生了过于旺盛的欲望,所以有的地方变得不太雅观。我四处张望,想看看能不能在路边的店里“借”套衣服,但是整条街道都被我付之一炬了,也不知道在废墟下面有没有埋藏。
我想起来了青鸟送给我的“变身纽扣”。那是她以前送给我的,能够用灵性在身上幻化出执法术士制服的迷你护符,我还一次都没有用过。我将其翻找了出来,看来纽扣护符没有在刚才的战斗里遗失或者损坏。
我尝试着对纽扣护符输入自己的灵性。
但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第151章 咬血的细剑
纽扣护符没有出现半点儿反应。
如果只是这样我还能够推说是纽扣护符出现故障了,但是事情更加严重。问题出在我的身上,是我没能够把灵性输入到纽扣护符里。我明明就在像往常一样调动自己的灵性,却像是在用空空如也的杯子倒水一样,杯口边缘就连半滴水的踪影都看不见。
我不信邪地再次尝试,非但毫无用处,甚至还在用力的时候猛地感受到从自己灵体的深处传来了极其强烈的剧痛,把我痛苦到无法控制自己地跌倒在地。
“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塞壬连忙阻止我,“你的灵体受创太严重了,再这么做只会让伤势变得越来越严重。”
这下我也明白了自己正处于何种情况。灵性是灵体的力量,但是,就好像人在身受重伤之后无法做力气活一样,灵体在受到重创之后也是无法随意出力的。我的灵体现在简直就是块千疮百孔的破抹布,能够维持思考活动就已经是侥幸了。
既然灵体无法输出灵性,那么基于真灵的真灵之力又如何呢?我暂且将破破烂烂的上衣脱下来围在腰间,再试试看召唤塞壬之刃。
但是就连塞壬之刃都召唤不出来。严格地说,我能够感受到塞壬之刃的存在,却无法使出真灵之力,使塞壬之刃在物质层面上形成。甚至就连在不召唤塞壬之刃的前提下将其力量加持到自己身上也做不到。现在的我,似乎变成了毫无战斗力的一般人。
我将自己的情况报告给了塞壬,她大吃一惊,然后像是做了什么检查,过了一会儿才说:“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大概还是灵体残破的问题……真灵是抽象的,物质的身体是形象的,而灵体则是两者之间的桥梁。你的真灵并没有出问题,也不可能出问题,因为真灵是不生不灭的概念,用佛教的话来说就是‘无为法’。但是由于作为桥梁的灵体变得满身疮痍,现在已经无法再将真灵之力接引到现实世界了。”
“就和手臂骨折了就不能再搬运重物是一个道理,是吗。”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在附近的废墟找了块大小合适的石头,当成凳子坐了下去。
“是的。不过我与你之间的通话还是不受影响的。虽然通话也依赖于这条‘桥梁’,但是对于你的负担几近于无。”她说。
没想到燃烧灵魂还有着如此严重的后遗症。不过也是,毕竟是哪怕把自己烧死了也不足为奇的酷烈招式,纵使是险死还生,要是没有出现什么严重的后遗症在道理上也说不过去。
这个问题有必要尽快解决。我边感受着遍布灵体各处的灼烧痛楚,边继续询问,“现在可以修复我的灵体吗?”
“做不到,只能慢慢地等待灵体自己恢复。”她遗憾地说。
“为什么?”我问。
塞壬之刃支援的超速再生之力按理说可不止是能够修复肉体而已。实际上,术士们的攻击由于以灵性力量为主,不止是会杀伤肉体,同时也会杀伤灵体。如果超速再生无法一视同仁地修复灵体,我哪里能够战斗到今天。
“因为我就是塞壬之刃,是我使用‘阴燃’符文焚烧了你的灵魂。”她说,“换而言之,这就等同于真灵之力在杀伤你。而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非常清楚。”
“我以为我自己的真灵之力的特性是不会对我起效的。”我说。
“是不会起效。否则就不是需要慢慢恢复,而是永远无法恢复了。”她用告诫的语气说,“这可是用真灵之力从灵魂深处焚烧自己的灵魂,能够这么收场就已经很好了。”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一想到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却无法给咬血造成丝毫伤害,我难免生出了强烈的不甘心情绪。
回顾那时候的战斗,即使是咬血的回避速度真的很快,原本也应该是躲不开来的。她极有可能是凭借着自己对于恶意和危险的超级觉察力,在我将要出手的刹那洞彻了我的“战斗隐藏”,这才能够全身而退。换而言之,如果对手不是咬血,而是其他的超主力级,我说不定就已经赢了。
但是那样的“如果”无非只能安慰自己罢了,还是先着眼于现实吧。
就在这时,我觉察到了有一股气息正在从后方接近自己。我立刻警觉了起来,旋即发现那并不是陌生的气息。转头看去,来者正是鸣义。
“你没事吧?刚才附近出现了远远超出主力级的灵性波动,难不成你遇到了咬血?”他快步地走过来,同时震惊地问,“你与咬血发生战斗了吗?”
“如你所见。”我对他展示了自己的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