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传教士一定是错了。
这段记忆到此结束。
我接着又去翻看了传教士的记忆里与白驹之间的其他对话,但大多数都是与“它”无关的信息,即使有关,也没有多少新鲜的内容。
我看出来了白驹对于“它”的态度,他虽然先前说“不应该去深思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但也不是对其毫无想法。
或者说,他不追求其本质,而是追求其应用方法。就像是列缺评价的那样,他确实是个与狂信徒路线不同的唯物主义者。他作为科学家最关心的不是世界的本质是什么,而是自己要如何改变世界。科学对他来说不是自己需要奉献一生的信仰,更加像是趁手好用的工具。
我还找到了其他很多有用的信息。其实信息流通不畅这条问题在前夜的组织内部也是普遍存在的,传教士虽然身居高位,但是对于自己负责领域以外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他自己也不感兴趣。不过他经常出入曙光梦境,在曙光梦境里有着自己的实验室,他所有的研究资料都在那里有着备份,因此对于那里的布局和人员配置也都有着一定程度的把握,还知道不少内部机密情报。
他甚至还知道那只断手存放在了曙光梦境的哪个位置。
同时通过他的视角,我还看到了前夜领袖“黎明”的脸。那是个眼神极具侵略性,有着野心勃勃面相的男人。在他看来,黎明是个满脑子称王称霸的,庸俗至极的野心家,并且在心中暗暗地蔑视黎明。
但他的老师狂信徒与黎明却是相当聊得来,白驹也在加入前夜之前就与黎明在暗中有着密切的私人来往。
正当我继续翻看这些记忆的时候,塞壬也从中得到了相当重要的信息。
“现在的我可以帮助你使用梦幻不死身了。”她说,“但是需要先满足一个严格的条件。”
第202章 破戒
我真的可以使用梦幻不死身了?
虽然塞壬不止一次提及过这件事情,但是我从来没有对此怀有期望过。毕竟那可是梦幻不死身,就算是有着严格的条件,光是让我有希望使用就很不可思议了。我当即询问:“是什么条件?”
“需要有个现成的梦幻不死身梦境。”塞壬回答,“除了狂信徒和梦想术士,没有人知道如何创造出梦幻不死身梦境,就连传教士也是无能为力。而我从传教士的记忆里面得到的,是通过那种特殊的梦境发动梦幻不死身的法术。”
“你不是不能使用法术吗?”我奇怪地问。
“说是法术,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仅仅是以特定的灵性波动骇入梦幻不死身梦境而已。”她解释,“就与当初我骇入狂信徒的天堑结界是相同的道理。虽然我无法创造天堑结界,但只要有个现成的天堑结界我就可以使用。梦幻不死身亦是如此。”
“原来如此。”我姑且接受了。
不过,当初她之所以可以骇入天堑结界,是因为先接触到了“信物”这一能够给她当场演示详细做法的道具,而这次则没有那样的捷径。
更何况梦幻不死身梦境和天堑结界在原理上也应该是天差地别的,她的说法似乎下盘不稳。
她对于我基本上不会有隐瞒之事,除去与她的真实来历相关的信息。
我由此能够推想到其他事情——过去在天河市进入乱数废墟追杀恶招的时候,乔甘草就对猎手和我说过,“要是以人工制造为前提看待乱数废墟,那么这个异空间蕴含的原理简直和我们现实世界没有半点儿关联”;再结合白驹给出的信息来看,这显然是因为梦幻不死身技术的源头是狂信徒从来自于其他宇宙的“它”身上得到的启迪,所以狂信徒创造的所有梦幻不死身梦境及其相关的异空间都有着“它”的异界痕迹。
而塞壬的存在则与“它”有着神秘的关系。会不会就是基于这种神秘的关系,才让塞壬在涉及到梦幻不死身梦境的事情上得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便利呢?
一如既往地,我还是略过了塞壬谜团重重的地方,然后默默地思索起了如何活用她新学会的能力。
已知的梦幻不死身梦境就只有三处,分别是柳城的集体昏睡梦境、蜃楼市的真灵之力漩涡、前夜总部曙光梦境。
而在其中,前两处已经破碎瓦解,最后一处则是敌人的大本营。
梦幻不死身的真正价值在于将本体安置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仅仅使用映射体在“梦境”(现实)中活动,要是将曙光梦境那种危险至极的地方作为自己发动梦幻不死身的基本盘就是本末倒置了。况且我接下来是计划同安全局的术士们攻入曙光梦境,又不是以曙光梦境为据点前往外界。
那么能够想出来的方法就只有两种了:一,找找看狂信徒还有没有闲置在其他地方的梦幻不死身梦境;二,在与安全局的术士们一起将曙光梦境打下来之后再占为己有。
第二条就不用想了,即使真的将其打下来,那也不是我自己的功劳。倒是届时可以想想怎么申请使用权——前提我能够放心地把自己沉睡的本体放在那里面。
我询问了塞壬是否可以从传教士的记忆里找到其他梦幻不死身梦境的线索,她遗憾地摇头了,“他不知道。”
果然没有那么轻松。我继续整理起了手头上的其他信息。
虽然传教士的记忆解答了我的很多疑惑,但是还有个巨大的疑团没有被解开。
传教士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计划在浦青市召唤乱数废墟封锁全城,并且用“特殊的污染”杀死所有人?前者可以理解成是想要像是狂信徒一样阻止外界的救援,那么后者呢?
他说是为了验证白驹和狂信徒对于“拥有高级觉察力的人”和“并非如此的人”之间始终数量均衡这一现象的某个假说,那个假说又是什么?
我没有从他的记忆里找到相关信息,或许那些信息也在他手动删除的最近一个月的记忆里面。
忽然,塞壬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填充他记忆里那一个月的空白。”
“填充?”我意外地问,“那是什么意思……你又掌握新的能力了吗?”
她进化的速度貌似不止是快,而且还是越来越快。
我有时候会感觉自己还没有来得及适应她上一个阶段的变化,她就已经飞快地迈入了下一个阶段。
“与其说是新的能力……不如说是新的思路吧。”她斟酌着表达方式,“首先,就像是你知道的那样,由死者记忆形成的映射体就好像人工智能一样,虽然没有真正的自我意识,但是会听取你的问题并且给予合适的回答。”
“有时候还会对连问题都不是的话语产生反应。”我回忆起了与中间人映射体说话的经历。
“是的。然后,就好像一个人能够根据另一个人的动机推理出他接下来可能的行为一样,也可以根据他已经做过的行为推理出他当时可能的动机……”塞壬接着说,“虽然传教士的记忆里有着一个月的空白,但是如果将‘你眼中的传教士在这一个月里做过什么事’的信息填充到映射体的内部,然后对其提问,说不定就可以问出传教士在那一个月里的动机了。”
“我明白了。”我说,“那么就先试试看吧。”
塞壬稍微地准备了两三秒钟,然后召唤出了传教士的映射体,同时说:“我已经将信息填充完毕,你现在可以询问了。”
我点头,然后对着眼前的映射体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映射体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知道。”
见状,塞壬似乎有点受打击,“失败了……”
“是这个思路本身不行,还是即使将我所知道的信息填充进去,也不足以让映射体得出答案?”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