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鑫农垦之后,看离五点还有一点时间,南易跑了一趟大南门的满铁奉天公所旧址,也就是奉天图书馆所在,在书架间翻找了一阵,从一本旧书里找到驼龙的记录。
驼龙,真名张淑贞,自幼家境贫寒,母亲早亡,她同父亲相依为命,过着极其艰苦的生活。生逢乱世,加以年幼无知,不幸被坏人拐骗至春城卖入妓院,花名翠喜儿,时年16岁。
张淑贞终经不起老鸨子的折磨,只得随遇求生,遇到王福棠,自称“仁义军”、报号“大龙”的绺子大当家,二人情投意合。
1919年,土匪“大龙”绺子的人要从金玉堂妓馆里赎她,老鸨子小金宝死活不肯,因为张淑贞是她的摇钱树,于是大龙决定绑票。
一天,小金宝领着她的独生儿子去逛庙会,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大龙的人就在小金宝儿子的头上抹上了蒙汗药,把孩子给绑走了。后来,花舍子(匪帮里的联络官)给送信,小金宝心疼儿子,只好舍出张淑贞。
张淑贞在妓院被土匪大龙赎出来,一块上山成为压寨夫人,她习枪练马,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报号驼龙,成了大龙绺子里出名的女匪,带着2000余人经常活动于滨江道,纵匪劫掠,烧杀奸淫,残害百姓,成为当地的公害……
如果刚才的舞女真名不叫张淑贞,却得了驼龙这个匪号,说明这女人也是故事多多,不是一个简单人。从来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喊错的外号,一个外号诞生,都会有典故和出处,不会空穴来风。
满足了自己的求知欲,南易赶去吴仁品家吃饭。
次日,南易带着吴小伟登上前往绥芬河的列车,两地之间并没有直达车,在奉天上车的时候还好,吴仁品帮着搞了一个软卧。
到了冰城,南易既没有找易鸿轩他爹易浩瀚帮忙,也没有找留学业务建立的关系宋永,只是在火车站找黄牛,可是找来找去也没能买到最近三天去绥芬河的卧铺票,别说软卧,硬卧都没有一张,这条线的倒爷太多,没辙,他只能选择坐硬座。
与K3列车很相似,南易一行乘坐的车厢里也是堆满了各种货物,行李架上、座位下面、走道的空隙里,都塞着一个个蛇皮袋、编织袋,两人座的位子座三个或四个人,三人座的位子挤着五个甚至更多人。
七八月份交替的季节,天气非常闷热,车子还没开动,外面的风一丝都进不了车厢,头顶上小电风扇嘎吱嘎吱的转着,送出来的风寥寥,只能给人一种心理安慰。
车厢里,有的男乘客脱掉上衣,光着膀子,有的把袖子撩起,胸前的扣子全部解开,把衣摆当成蒲扇呼哧呼哧的往肚子上扇风;女乘客文雅一点,要么拿着手绢,要么拿着毛巾,不时的擦着额头、脸上的汗,胆子大一点的还会伸进领口或从衣摆下面伸进衣服里面抹上几把。
有的情侣比较黏糊,男的搂着女的腰,头贴在一起窃窃私语。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车厢里还支开了两张麻将桌,两女两男沉浸在自己的牌海里,穿着背心式薄衫的女牌手后面还有一个男的趴在靠背上旁观,看一会麻将,又偷瞄一眼领口,不亦乐乎,极度猥琐。
南易坐在靠窗的位子,左手拿着一本书看着,右手拿着另一本书扇着风,嘴里有点干,可他却不敢喝水,车厢里还在上人,看情形,要不了多久车厢就会塞满人。
以南易坐过一趟春运火车的经验,等车子一开动,厕所的门一打开,立即就会被人给占了,到时候解决生理问题将会面临非常巨大的考验。
南易已经暗自决定,车厢里的乘客没减少之前,他就不吃不喝,目光离开书页,瞄了一眼桌子上的两瓶罐头,心里评估着两个瓶子能用几次。
“汪汪汪。”
南易脚边忽然出现一条京巴,凑在南易的鞋上闻了闻,接着屁股对准鞋子,抬起一条后肢。
“把你的狗看好。”南易微微抬臀,转过头,看着狗主人说道。
第0886章 吃苦记
如今的列车并不禁止乘客携带宠物上车,但在这么拥挤的车厢里放任自己的京巴四处瞎跑,这明显是不想带着它下车了啊。
京巴的主人坐在南易的后座,是个女人,穿着非常时髦,手里捧着一碗范师傅碗装方便面,手窝里还夹着一根春都火腿肠,面前的桌上还放着一罐乐哈哈八宝粥。
泡面配火腿肠还搭一罐八宝粥,在火车上能享受这种伙食标准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这个女人露白了,接下去她的身边清净不了。
女人用略带着不屑的眼神仰头瞄了南易一眼,放下手里的勺子,站起身双手互拍了几下,挂着笑脸冲着京巴叫道:“伊伊,到妈妈这来。”
“一一?易易?”
南易听到狗的名字,心里就有点腻味,本想提醒一下女人留着泡面碗,将来说不定用得上,现在,拉倒。
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吴小伟,对方手里拿着一本1969年版的《俄语》中学教材,通篇都是语录和最高指示,对于俄语初学者,是一本很好的学习丛书,是当初南易学俄语的启蒙读物。
看了一会,南易低头继续
时间推移,列车驶出,风从窗口灌进车厢,带走南易身上的细汗。
如南易所料,厕所果然被人给占了,从早上发车一直到中午,南易和对坐的吴小伟轮流舒展双脚,一个舒展,一个就盘坐,相对的座位之间站进了两个人,仅剩的间隙只够一个人把腿伸直。
中午饭点,南易一行人饿着,只灌了几口西北方向吹过来的风,坐看其他乘客们吃着或丰盛或简单的吃食,卖盒饭的手推车只是怼进来两米就怼不下去,乘务员只能站在那里嚎了几嗓子,希望在这节车厢多卖掉几个。
下午一点半,况且声不再寂寞,车厢里增添了不少抖腿的动静,也多了不少往厕所方向张望的急促眼神,刚才吃喝的有多开心,现在憋尿就有多难熬。
南易靠着椅背很有规律的传出震动,一背之隔还能听见手捶大腿的声音,这明显快憋到临界点。南易暗笑一声,满是恶趣味的想着,要是他吹一声口哨,搞不好顷刻间大雨淅淅沥沥。
火车已经停靠过两个小站点,人不但一个没少,反而又挤上来一批,刚才的车厢还可以倒腾着从这头到另一头,现在,很难,非常难,想要走动就得和玩华容道一般,一格格的移位。
大约两点左右,火车在一个调度站点停靠,广播里响起通知,列车临时停靠20分钟,听到这个消息,快憋不住或者胆子比较大的乘客纷纷往两边的窗户冲锋,南易这里也有人冲过来,不管不顾,头探出车窗就往外爬。
南易搭了一把手,抓住对方的手,把其慢慢的放下去。
一个、两个,南易这里的窗户一共爬出去三个人,被裤子擦拭到的桌子,留下了淡淡的尿骚味。
不少人爬出去,车厢里的空隙变大,已经具备了移动到厕所门口的条件,南易背后的女人,夹紧大腿,小腿微张,犹如企鹅一般挤到厕所门口,拍着门哀求里面的人出来,声音中带着哭腔。
厕所里的人动了恻隐之心,一男一女一小孩从里面出来,女人瞬间挤了进去。
南易一行五人,校花的肠胃不太好,虽然有过医治和一直保养,可肠胃功能还是比其他人差点,她也爬出了车窗,落地之后,瞬速钻入一个背坡,四分钟后又爬回车厢。
看着身材娇小的校花,南易寻思,虽然已经习惯了她在自己左右,但也该让她退休了,再跟着自己东奔西跑,年纪大了会落下一身病。
校花她们的一身本领本就是透支生命力和未来的健康换来的,年纪一上来,身上的刀伤、枪伤、骨骼损伤都会跳出来折磨人,应该开始过上不再风餐露宿的日子,好好的疗养几年,迎接四十岁的那道坎。
校花的能力完全有资格去南办担任一个普通岗位,退休之后一边疗养一边学习,能力跟上来就往上一步步提拔,跟不上来再次调岗,去真正的普通岗位混到真正的退休。
直接真正退休也行,反正现在她所拥有的财富和防卫基金要给的防卫小组长俸,足够她奢靡的用到生命完结。
怜惜的看了一会校花,南易低下头继续
临时停靠结束,火车继续行驶,又过了三个站,车厢里的乘客一共下去了三十四五个,堵在厕所里的一家三口出来了,车厢瞬间恢复了上厕所自由。
大概其他车厢也是类似的情况,下午四点半之后,南易就发现有不少其他车厢的乘客过来串门,有寻找被迫分开的同伴,也有目光锐利在一个个包和一个个人身上游走。